川寂

跑路了,lof毁灭吧
wb:开动小毛巾

【也青】见青山

全国一卷交卷!

是鸿尘的点梗,花匠和乐师(认真的吗)

其中有一些句子是我引用或者化用的,感兴趣的话大家可以去百度一下,都很好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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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供奉着山神。

山神名叫什么已不可考,长什么样也不太清楚,村民从画本上胡乱扒来一个神仙形象,雕了个穿红戴绿的白胖弥勒佛供在庙里。因为信仰不怎么坚定,贡品时有时无,八仙桌上落了厚厚一层灰。

后来有人放火烧了山,整座山都被烧得焦黑,这摇摇欲坠的破庙竟然只倒了个前厅,还不是被烧毁的,像冥冥中真有个神在护着它。于是庙的名声又被传起来,香火旺了好些年,战后幸存的村民搬来一个半人高的大香炉放在庙前,九炷香5分钱。

过了二十几年说铲除封建迷信,要抄这破庙,村里新一代暴躁小青年敲定隔日动手,半夜一道晴天霹雳,山神庙塌了另一半,抄庙这件事于是也不了了之。

山神借了一道雷,被累个半死,就地打了个盹儿。一觉醒来也不知睡过了多少年,原地重建了个新的庙,红瓦红砖,比原来那个足足大了一倍有余,庙里的神像却还是那个穿红戴绿的糟心样,看着不像个正经神,像媒婆。

香客还挺多,山神在他们中间溜了一圈,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业务范围拓宽了好几倍,从文曲星到送子观音,月老财神一个不落下。

“我哪儿有那么能……”山神无奈地想,“要真这么厉害,我还待在这小破山头干嘛?”

山神俗名王也,是个爱管闲事的好神仙,仙生爱好三大乐事,睡觉种花打游戏,都和他的朋友风神有关系。


先说其一,打游戏。

风神诸葛青看着很年轻,长着一张被中年妇女看到了要拉住问小伙子有没有女朋友呀的脸,天地江川到处乱跑。王也呢,一位土味肥宅,平时喜欢和山里的老乌龟玩一些“比比谁更能睡”的游戏,诸葛青知道了之后非常同情,给他捎来一个智能手机,山神气坏了,因为山里没有插座。

入夜后诸葛青悄悄潜入山神庙,卸了山神庙配电箱的盖子,蹲在那儿捣鼓了老半天,拆出一条电线强行接上插线板(理科生看到了要批评他)。王也拿着充电器往上一按,成了,冲诸葛青竖起大拇指:“老青,牛逼!”

诸葛青故作谦虚,还好啦,这点小事不值一提,嘴角却喜滋滋地扬了起来。

山下村委会有一个free Wi-Fi,王也时常跟墙根儿下蹭网,一边玩mine craft一边缓存剧,他很欧,哐哐哐打死一只猪能掉三块猪肉。诸葛青看到后说他暴殄天物,并手把手教他如何用胡萝卜骑猪,骑完再打死,冷酷无情。

进入4G时代后王也就不喜欢往村委会跑了,随便找个山坳坳一窝一个月,游戏玩得眼睛痛,让诸葛青给他捎点眼药水来。诸葛青哭笑不得,反复敲打王也这样山里蹲不行,于是王也养了个蛙取名王也,带着梦想去旅行。这个蛙很有一些灵性,神出鬼没,只有寄回来的照片才能证明它还活着。

就这样让一位百岁老人染上网瘾,风神悔得肠子都青了,满大街找连不上网的手机,最后买了一部巴掌大的老人机,能变成汽车形态,字大如斗。张楚岚来闲逛,看到王也裤腰带上一个粉红小可爱来回晃荡,不由感叹这是何等的娘炮啊。


再说其二,种花。

诸葛青毕竟是个聪明的神仙,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真正的突破口在于自己和王也之间巨大的信息不对等,他反手杜撰了一个沙雕朋友圈,煞有介事地科普道使用超过五年的手机一天充两次电就会爆炸。山里蹲的坏处这时就淋漓尽致地显出来了,王也看到后信以为真,手机没了电后不敢再动,连着三四天下来蔫得像被搓爆的猫。诸葛青于心不忍,在花鸟市场转了一早上,下午左拥右抱着一个鸟笼和几株多肉回来,并提前想好了名字:“这是小土,这是小河,这是小车。”

“这个叫什么?”王也指着鹦鹉问。

诸葛青说:“不知道啊,你起个名字。”

鹦鹉在笼子里抖着一身蓝绿的羽毛,笃笃笃地顺着小杆子来回踏步,王也伸出一只手指,它飞快地把自己的脑袋搭了上去,动作之熟练仿佛看过八百个抖音捧脸视频。说起这个捧脸——诸葛青有一次想试试看,结果王也认认真真地看起了他的手相,土得令人不忍苛责。

王也敷衍地挠了挠鸟的下巴(也不知道怎么逗,把撸猫的那一套用了过来),说:“那就叫小雨吧。”

“蓝中带绿,还透着点粉红色,”王也点点鹦鹉头顶的三撮毛,“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汝窑青瓷。”

文化仙,文化仙……诸葛青抱拳。

一个月后诸葛青收到王也一条微信:“晚饭吃了多肉。”他心下一惊,连忙腾云驾雾飞去找王也。到了山里一看,小土河车们被养得白白胖胖,在花盆里活泼地互相打架。王也一手提着一个,分开这哥三儿,一左一右还不停歇,对着骂,夹在中间的小河委屈得哭了:“哇——”

王也比他更惊讶:“怎么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诸葛青笑眯眯道:“给你一个惊喜么。”不动声色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原来是“很多肉”,自己也不知怎么看岔了。放下手机他想了想,不对啊,王也哪来的“很多肉”?小雨在此时惟妙惟肖地喊了一嗓子:“您好这里是肯德基宅急送~”

破案了。

什么宅急送,山神王也哪有宅,以天为盖地为庐,进山的人都在他裤裆里扑腾。胯下之臣其一诸葛青不以为意,拈了一个葵花籽递进笼子,小雨慢慢吞吞凑过来,一伸脖子给叼进嘴里,吃得啧啧作响。看得王也直咂嘴:“我每次这么喂它,那动作叫一个迅如闪电,恨不得把我手指啄个洞……对你怎么就这么温柔?”

小雨抑扬顿挫地说:“你——丑!”

王也被这畜生气笑了。

其实和脸没关系,王也喝的是山泉水,吃的是贡品和烟烛(开封菜只是个美丽的意外),仙气缥缈,山中稍有修为的精怪都不敢近他身。土河车们除外,他们本来就是凡物,机缘巧合之下懵懵懂懂地被催开了灵智,对王也天生有种对父亲般的依恋感,此时接二连三地喊着:“我要那个黑的!”“我要灰的!”“蓝的!蓝的!”

王也拆了自己一条混线围巾,正操纵着那些漂浮在空中的毛线挨个交织在一起,动作飞快,眨眼就组成了一块布料,被吵得一个头三个大,一指头下去三道禁言咒啪啪啪依次落在多肉脑门上。

这仨缺心眼的昨天晚上从花盆里爬出来,擅自跳下河洗澡(也亏他们想得出来),结果浮在水面上漂了十里八里,在被冲出山前拼了小命抱住一个破桥墩捱了一夜。早上被捞起来时脸都泡涨了,可怜巴巴地抱住王也的手,嘤嘤嘤地哭,晒到太阳西下才瘪回去。王也描述得平淡,诸葛青笑得直打跌。

他笑过之后又有些难过,为了掩盖这种难过对着小雨有一搭没一搭地吹流氓哨,小雨天赋非凡学得极快,山间很快响起一些扭七歪八的二重哨。

“内边儿内位民间口琴表演艺术家能先消停会儿吗?”王也把三种颜色的毛布给多肉小精怪分别裹上,略施小法,嘭地一声原地来了个大变活人,可以说是喜当爹现场——还是三连发。

“行了,我带他们去山下逛逛,省得再激流勇进,被人当成人参成精捉了吃。”王也随手变了根绳子出来这么一圈,土河车们像被串在一块的蚂蚱,委委屈屈地跟在他屁股后面走了。

没了王也,这山上就没意思了,诸葛青把小雨的笼子摆在一块临溪的山石上,自己坐在一旁,脚丫浸在泠泠的溪水里。

山里幽静,风神召来凉风绕在自己周身,呼呼地循环转动,比空调还凉快。小雨拍着翅膀,一跳一跳地凑到他这一侧,整个鸟被沁凉的风扫了个边,一个激灵,快活地开了嗓:“诸葛青!”

诸葛青把自己的目光从手机上拔出来,匪夷所思地对上鹦鹉那黑亮的眼睛:“你喊我?”

小雨在鸟笼里一叠声地尖叫:“诸葛青!诸葛青!”

诸葛青指尖凝起一个小水球,轻轻弹向它,小雨轻巧地躲开,活灵活现地扯着嗓子吼道:“土!河!车!”

诸葛青噗嗤一声笑了,他张开五指在空气中轻轻一抓,一小包葵花籽落在他掌心。小雨眼睛都亮了,呼啦啦地飞起来,脑袋不停撞着鸟笼的顶:“我要!我要!”

“啧啧啧,小可怜儿,被老王虐待成啥样了。”诸葛青捧着葵花籽在小雨面前顺时针方向打圈,小雨的脑袋也灵活地跟着他的手转了一圈,而他以一种诱拐儿童的语气循循善诱道,“说点儿新的,我就给你。”

小雨那点可怜的脑容量不够理解他的话语,疑惑地张望了半天,试探性地撩了一句:“老青……”

“哎。”风神狭长的桃花眼一弯,眼角像把小勾子似的一挑,虚眯在一起的眼里流露出一些温存又暧昧的笑意。可惜这山水间只有一只不解风情的鹦鹉,一百个笑得摇曳生姿的美男子在它眼里都不如一粒小葵花籽。

诸葛青把葵花籽喂到小雨嘴里:“再说一句。”

小雨得了甜头,底气十足地叫道:“那狐狸又来了!”

狐狸?

被土河车们折腾得焦头烂额的王也尚不知情,他家那只脑仁儿还没葵花籽大的鸟已经把自己掀了个底朝天。

诸葛青悠哉悠哉地又喂一粒葵花籽:“嗯,接着说。”

劳动得来的粮食最香甜,小雨快乐地吧唧嘴,绞尽脑汁又挖出来一句:“我的花呢!”

诸葛青一怔,手上顿时忘了继续递葵花籽,小雨探头探脑半晌,着急地叫了起来:“诸葛青!诸葛青!”诸葛青被他一叫唤回过神来,也没了一个个投喂的心情,干脆提着那小袋子的角哗啦一声把小雨的食槽倒满了葵花籽,小雨激动得几乎晕过去,欢天喜地地说:“谢谢老板打赏!”飞身下去大嚼特嚼起来。

王也都教了它什么啊……

聒噪的学舌停下后,风刮过的声音就更明显,树叶被吹动,稠密地互相拍打。一片花瓣打着旋儿落下来,柔软的风托着它,缓缓降落在山石上。

“你的花会有的。”风里无人应和。


山有点高度,春天来得也更迟,四月末仍是花团锦簇一片热闹,远远地看跟点燃了天边的云似的。

诸葛青独占了风,因而对花雪月都满怀好感,他飞越过那么多名山大川,却少见这样的锦绣风光,忍不住在半空中停驻了片刻。

王也就在此刻从茂密的林子里走出来,戴了顶斗笠,肩上扛着花锄,裤脚一边高一边低,一边走着一边打哈欠。这里什么花都有,高的低的,错落有致,王也把花锄往地里一杵,自己寻了块阴凉处半躺下,指着那锄头道:“你也该懂事了,自己动吧。”

诸葛青无声爆笑,风随心动,突如其来地摇过花树枝头,落红纷纷盖满那花农的斗笠。他顶着一头鲜艳的粉红色,也不介意,大声问道:“树上是哪位朋友?”

“是一位乐师朋友。”诸葛青坐在树上,憋着笑说。

“乐师,厉害。”王也问,“敢问是哪种乐器?”

他的态度随意,却并不惹人讨厌,诸葛青顺着这话说下去:“在下不才,吹拉弹唱样样不行,琴瑟箫笛无一精通,单单通晓了一个口琴而已。”

王也听着新鲜:“口琴是什么?”

诸葛青:“就让在下来演示一番吧。”

他从树上掐下一枚树叶,对叠好凑到嘴边,吹出一些吱儿吱儿仿佛耗子扎堆的声音,一本正经道:“这是口琴的第一种。”而后把嘴撅成一个圆,吹了几声嘹亮的口哨,又温文尔雅地继续说:“这是第二种。”

王也被这位朋友精妙绝伦的音乐造诣震得险些山陵崩,心想你他娘的当我是傻子吗?礼貌地回复道:“先生好琴技!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啊。”

“不必等待了,我不日就进京面圣,将这口琴技法传给天下人。”

这人聋是聋了点,但王也没准备让他去送命啊,听了这话连忙进行一些挽留:“我看不妥。您虽然能用口琴熟练演奏大家熟知的乐曲,但并不能体现出这种乐器的特性,我认为您可以等编出一首口琴特有的曲子后再呈递,这样也会更打动皇上。”

诸葛青迟疑了:“您说得有理。”

王也趁热打铁道:“如果您喜欢,可以留在此地看看风景,有利于激发创作灵感。”等这傻子一下来,让他随便失个忆就行了。

“好呀。”树上人笑吟吟地说,两手一推从树上跳下来,半道上被风裹住,慢慢落到地上,站定后冲王也拱了拱手:“在下风神,诸葛青。叨扰啦。”

青山入怀,风被留住了,一留就是一季。

群芳到了六月终于落尽,王也分小包拣好,晒干了平日当茶水泡。诸葛青偏好江南那一口,于是今年又多了几坛酸酸甜甜的酱,他试着揉进面团里加以烤制,学的是南疆的鲜花饼,成果竟然还不错,饼皮数层相叠,酥脆绵密,掰开有滚烫香甜的流心淌出来。

诸葛青和王也分食一块,被烫得吱呜乱叫:“好吃!”

他立即把主意打到了事先说好分给王也的那一半上,假模假样地劝道:“得了,老王,神仙又不用吃东西,尝尝味道就行了。”

“听你瞎扯。”王也向来是行动派,话音未落袖子一扫略走大半,转瞬扎入地下,却又露出个脑袋贱兮兮地笑了,“神仙也有口腹之欲啊……你说是吧,老青?”

诸葛青恨得牙痒痒。


山中不知日月长,匆匆百年一挥而过,良辰美景不饶人,却偏偏凝滞在了山头。诸葛青到底没有进京面圣,山下朝代轮换了一个又一个,他留过了一季后又是一季,有时候恍惚觉得自己已终老山中。百花酱隔三差五地开发新版本,王也也算是个厉害的大神仙了,依然懒得令人发指,照例树下一躺,点点花锄:“动。”

花锄就心不甘情不愿地动。

诸葛青浸淫音乐世界数百年,终于谱出了仙生中第一首曲子,盛情邀请王也做他的听众。第一个音调响起王也就开始打哈欠,不到半首过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睡得人事不省,在风里下了点药的乐师蹑手蹑脚走过去,蹲在旁边看他睡觉。山神长得好看,三庭五眼标标准准,鼻子挺拔得像座山丘,是有福的面相。他看了一会儿,扯下一根草在王也鼻端挠两下,对方一个大喷嚏把自己震醒,一抹鼻子说:“不是我吹,老青你这曲儿真行……催眠效果一流啊。”

诸葛青就心不甘情不愿地想:我真喜欢他。

百年光阴浮光掠影,只有两点红最灼人心魄,一点是王也斗笠上飞花堆叠,另一点是扑天的战火从山脚蔓上山巅。

军队要烧山逼人,被逼的那个人也如介子推一般铁骨铮铮。王也保得了山里飞禽走兽,却保不住一个缺水而死的人,他考虑了不到两秒,就对诸葛青说:“刮个风。”

诸葛青说你可要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王也笑了笑,道:“清闲的日子还没过够啊?风神够留恋红尘的。”

他们之中更留恋红尘的到底是哪个?诸葛青气恼地想,神仙本不该干涉人间世,一旦插手就会被天道警告,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神仙也只不过是活得比凡人更久,在它看来都没有区别。也正是因为活得更久,一生中那点有限的爱恨情仇被时间稀释得极淡,对人间的离合悲欢就愈加无感。于情于理,王也都没有必要这么做。

但他就是做了。

火借风势涨得更快,河水呲呲地化作水汽,树木爆裂开,绸缎一般从山顶流泻而下的花田化作灰烬。这些王也都没管,他唯一护住的是山腰那座塌了一半的山神庙。

一场大火烧了两天两夜,风也没停,直到一道惊雷破空扯开天际结束这场默剧,大雨倾注而下。

山下的军队没料到事情最终如此一发不可收拾,草草搜寻一番就离去。王也这时才显出几分疲态,嗓子眼里一股腥甜味儿泛上来,他吞了口唾沫咽回去,冲诸葛青一笑:“真是有够伤筋动骨的……还好不亏。”

诸葛青明白一定是王也听到了天道,他问:“怎么算?”

王也说:“封山百年。”

他是真觉得不亏,百花酱没有了不要紧,光一个诸葛青,他就能再甜上百年。

可惜后来诸葛青也不常有了,他做了半个多世纪的春秋大梦,唯梦闲人不梦君。


王也被三只狗孩子半死不活地拖回来,舌头伸得老长,往石头上一倒:“哎、哎哟……我不行了,让我睡觉……”

那仨倒是自觉,一个接一个跃回花盆里,老老实实当土豆,只有三双黑豆似的小眼睛还趴在盆边儿上眨巴。

眼看着王也就要失去神智,诸葛青无情地把他晃醒:“老王,醒醒,你今天还没点人呢。”

正值一年高考时,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山神庙里祈福人数暴增,登记入庙的名单一眼望不到尾。王也毕竟是这座山的神,被封了也是神,醒来后延续了他前几百年的习惯,每天都在玩“今天我要抓一个人来还愿,到底是谁这么幸运呢”的紧张刺激点羊游戏。

“哦是是是,”王也勉强记起这回事,困意丝丝缕缕地包裹着他的意识,他闭着眼睛喃喃道,“那我今天就点一个……呃……”

古人云:诸葛青的旗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王也这句话里也不知哪个字刺激到了那杀千刀的汝窑鹦鹉,它突然字正腔圆地说了一句:“诸葛青喜欢友人A!”

王也猛地把眼睛睁开了,坐成一个直角,目光灼灼地瞪着诸葛青。

我操。诸葛青浑身都僵住了。王也的眼神如芒刺在背,让他不敢轻易动弹,一向机灵的脑袋瓜卡了壳,只有一个大写加粗的“操”字在刷屏。只犹豫了短短两秒,小雨就用比之前更清晰更嘹亮的声音喊道:“诸葛青喜欢友人A!”

……他迟早有一天要扒了这杂毛小畜生的皮!

“我去……老青,”王也的声音像一桶晃晃悠悠的水,七上八下地在诸葛青心里扑腾,“你到底教它说了什么?”

这个锅扣给诸葛青就不是很恰当,他只对着鹦鹉念了几次“友人A”而已,鹦鹉太灵性,自动玩起了造句游戏,还造得这么有板有眼!

诸葛青沉重地咽了咽嗓子,那一瞬间仿佛被拉得很长,百年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呼啸的心跳如远古洪荒般一鼓作气将他没顶。可那一瞬间实际上又很短,短到只来得及让他一咬牙,转身大步向王也走过去。

“那你又教它说了什么?诸葛青,老青,狐狸……还挺多的啊。”他一个一个掰着手指头,每收起一根手指都随着脑中一根弦绷断,最后他逼到王也面前,完全睁开了眼睛,“山神还背后给人起外号?不好吧。”

王也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尴尬:“那也不是这个意思啊……”

这种占尽上风的感觉令诸葛青游刃有余了一些,他闻言挑了挑眉毛,意思很明显:不然呢?

王也一开始被他的气势压得微微往后撤,现下又挺直了背,深吸一口气,突然说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我沉睡了那么久,梦到你的时候却不多,一开始我还挺生气的,但是后来渐渐明白了。”

诸葛青:“明白什么了?”

“山河远阔,人间烟火。”王也直视着他的眼睛,温和地说。

诸葛青是风,无论落到谁身上都要试图动一动,所经之处春水起皱,落花纷沓,青山最终也没守住,被动了情。他的生命从此分为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前一半是乏善可陈的一千年,后一半是魂牵梦绕的一百年。一百年还不够,他贪心得很,想把这阵风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所以说你睡太久了,真的很土。”诸葛青抓起王也的一只手,抚摸上面细小的掌纹,他也曾抚摸过三山五岳,最终却停在另一个人手心。

“你应该说,我十拿九稳,就差你一吻。”

诸葛青的旗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于是吻来了。


最后说其三,睡觉。

睡觉对王也来说曾是一种乐趣,后来变成打发时间的无奈之举,再后来变成他僭越的惩罚,最近他又重新爱上了这件事,特别是在和诸葛青分享了同一张床之后——对,王也终于放弃了睡石头。

诸葛青趴在枕头上刷微博,他一向不打空调,自然风来回流动比什么都舒服。王也在旁边打开旅行青蛙,发出惊喜的叫声:“它竟然在家里!”

今年的高考作文不出意外又上了微博热搜,诸葛青随便点开一个总结博,放在第一个的是“给2035年的自己”。他心说怎么现在高考题搞得这么浪漫,又惭愧地想到自己是个文盲,没资格评价考题。

“王也。”他拿手指戳枕边人,“《给2035年的自己》你要怎么写。”

“也没什么好说的吧……十几二十年而已,能有什么变化。”王也说。

其实变化还是有的。2035年正是那张百年封条到期时,山神背了一百年的枷锁终于挣脱,再次畅快地行走在天地间。可他说了不亏,就是真的认为不亏,既然不亏,就没有必要因承受而愤懑,也不需为了摆脱而欢欣。

诸葛青认认真真地审了三遍题,终于长叹一口气承认道:“我离题了。”

“虽然离题了但我还是想说。”他说这话时垂眼看着手机,嘴角若有若无地往上翘,“一百年太久,我们只争朝夕。”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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